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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真实中捕捉虚幻

文德斯亲自解读《完美的日子》

影迷期待已久的维姆·文德斯（Wim Wenders）新作《完美的日子》（Perfect Days），将于11月15日正式公映。11月10日晚，这部影片在全国8个城市举行了首映礼。导演文德斯通过远程连线，与戴锦华教授、杨荔钠导演等业内嘉宾及现场观众交流，分享了关于影片拍摄方式、角色塑造及影片立意等各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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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斯与《完美的日子》

现年79岁的文德斯，是德国“新电影四杰”之一，以《德州巴黎》《柏林苍穹下》等名作闻名。他的最新力作《完美的日子》聚焦东京一位厕所清洁工平山的日常生活，透过舒缓的叙事节奏描绘人物内心世界。主演役所广司凭借此片斩获2023年戛纳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这部电影不仅是文德斯时隔近40年再次于中国内地院线上映的作品（其代表作《德州巴黎》曾经于八十年代以译名《得克萨斯州的巴黎》在国内公映过），也象征着中国影市在艺术电影方面更多元化的探索。

起初“东京厕所项目”只是想以一个短片的方式呈现，然而文德斯导演接到邀请之后决定将其以一部长片电影的方式制作。而且役所广司的精湛演技让导演感慨“难以分辨演员与角色的界限”，甚至将影片拍摄成了一部关于平山的“纪录片式”剧情片。

“木漏日”的启发：

用日式细腻展现生活哲学

在影片尾声，“木漏日”（komorebi）一词在黑白画面中浮现，意指阳光穿透树叶缝隙洒落地面的瞬间。文德斯谈到，他对这一词汇的喜爱源于对日本文化的长期观察与欣赏： “日本人善于关注细微之处，比如风吹树叶形成的光影，很多人虽然能看到，却很少真正留意。而在日语中，仅一个词便能传递如此丰富的意境。”

这一细腻视角贯穿影片，映衬了主人公平山的生活哲学：专注于当下细微的日常，品味生命的美好。

用纪录片拍摄方式捕捉真实

杨荔钠导演在映后提问中，针对影片“纪录片式”手法的运用与剧情片边界，文德斯坦言： “如果是虚构电影，导演通常会全面掌控，包括安排排练和镜头调度；而纪录片则反映真实瞬间，不需排练。《完美的日子》最初也按常规剧情片拍摄，但我逐渐意识到，排练时役所广司的表现更自然，于是改为直接拍摄排练过程，甚至让演员即兴发挥，捕捉到如纪录片般的真实感受。”

这种手法赋予了角色更深层次的生命力，让平山从虚构人物变得仿佛“真实存在”。

在回应戴锦华教授的提问时，文德斯表示《完美的日子》虽然起始于一个城市改造计划的短片，但最终演变成一部蕴含深刻情感的长片。他表示，影片确实是一个非常日本的故事，但更重要的是，通过主人公平山的塑造，他表达了一种对当下生活的感悟和平静。他坦言，年轻时更多关注未来，如今则更能享受当下的美好。平山这一角色的内核，某种程度上延续了文德斯电影中那些被摧毁或抛弃的生命最终焕发暖意的主题，就像《柏林苍穹下》的天使一般，选择与不完满的人间共存。

平山的生活选择：

返璞归真与科技的平衡

在观众问答环节中，有人提到平山习惯听磁带、用胶片相机，是否是在反抗现代科技的入侵。对此，文德斯回应： “科技是拍摄这部影片的关键，我们使用了高灵敏度的数码摄影机完成拍摄。然而，我的确反感对数字媒体的过度依赖。平山选择胶片和磁带，不是因为怀旧，而是因为它们能唤起他年轻时的热爱。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并不受外界诱惑，是一种内心的自由。”

平山的共鸣：

i人的人生与e人的共感

当被问及观众评价《完美的日子》是一部“i人的人生电影”时，文德斯回应： “平山可能看起来是个i人，我也相信i人会很喜欢他。但在我内心深处，他其实是最e的e人。他爱生活、爱工作、爱他人，甚至为了别人甘愿做很多事情。他的谦卑与爱深深打动人心，也让e人们能与他产生共鸣。他既是i人，也是e人，而他的生活态度正是对生活充满爱与感激的最好表达。”

此外，谈起片中的“拾荒老人”设定时，文德斯解释： “他是个仿佛隐形于世的人物，只有平山能看到他。在现代社会，许多人对拾荒者视而不见，但平山看到了他，并尊重他。这一设定意在提醒观众，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价值，也都充满美。”

平山的灵魂共鸣

《完美的日子》中的音乐是影片重要组成部分，从地下丝绒的《Pale Blue Eyes》到妮娜·西蒙的《Feeling Good》，都成为主人公人生感悟的写照。文德斯透露，这些歌曲既是平山角色背景的延伸，也是他自己年轻时最喜爱的音乐。 “每首歌的选择都贴合平山当下的情绪，拍摄时我们真实播放这些音乐，令演员与场景高度融合。”

片尾妮娜·西蒙的《Feeling Good》，伴随平山开车的长镜头，是文德斯最难忘的拍摄时刻。他动情地回忆： “役所广司在听歌的过程中完全融入角色，成了这首歌本身。我们四个人在拍摄完成后都泪流满面，因为那一刻太真实、太动人了。”